在网友总结的2024年3月最新一周的哔哩哔哩(B站)涨粉报告里,@陈志新bnu以新增粉丝近百万的速度,远远甩开了@小米汽车、@雷军、@小米公司等账号,成为了涨粉最快的UP主。
破66万的视频点赞,27万的视频收藏,近万人在线观看……这不是愚人节玩笑,截至4月1日中午11时,陈志新在B站的粉丝量已增加至144万。
面对逐渐飙升的热度和关注,北师大教授陈志新在网上却始终保持沉默。
凌晨,他在朋友圈发文感慨:“朋友们、同学们!何时我会拒绝人啊,就两三天的时间,我成了最能拒绝人的老师。”
和其他学术明星老师不同,陈志新的成名来得突然。
由于在北京师范大学系统里没有排上课,陈志新录制了“社会科学概论”相关课程至B站,供学生学习。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该课程,3月27日,陈志新自己印刷了传单,在校园分发。
传单不仅刷屏了北师大的朋友圈,也引发了网络热议。3月28日,“北京师范大学 陈志新 社会科学概论 第01讲 序言”持续霸屏B站热门第一,各地网友纷纷赶到,在弹幕里刷出“老师好”等留言,热评称赞其:“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总有人在名利场上写诗。”
“传单教授”爆火背后有什么故事?
陈志新给了记者另外一个建议:“在不能走进我身边的情况下,从B站《社会科学概论》视频里,从观众和听众中,一样可以写文章、做报道。”
故事就从拿到陈志新第一批传单的观众说起。
3月27日,北师大的学生树洞账号“鸦鸦子”代发了一条朋友圈:“鸦鸦,想问问陈志新教授是谁啊?看到他发的一个希望大家去听听他的社会科学概论的免费网课的传单,是没有成功开课吗?或许大家可以去B站搜一下老师的名字点个赞支持一下!”
文字下方还配上了一张传单,传单上不仅有“社会科学概论”的课程相关介绍,还附上了陈志新本人的照片及联系方式。
春天的北京,气温渐渐回暖,北师大京师学堂附近的玉兰花在风中摇曳。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
不少学生脱下了冬天厚厚的毛衣,带着书本,漫步于校园之中,迎接春天。
有北师大的学生还记得,那时他们在第七教学楼教室里面自习,陈志新安静地走到他们身边,递上一张张传单。或许怕是打扰到学生,陈志新并没有说话,只是友善地笑了一下。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推销什么商品的,结果一看是老师自己开设的课程。我在B站上搜索了老师的课程,从视频里可以体会到老师真的很用心,这不难理解为什么老师专门印了传单来推销自己的课,应该是想让自己辛苦录制认真讲解的课程能够被更多同学看到。”学生白云说。
至于同学们猜测“课程没开成是因为学生报名不够”等原因,陈志新后来解释,是因为学校的教学系统没有排上自己的课,才选择直接到同学中推荐:“我一定积极争取开成这门课。”
开始时,陈志新并没有想很多,他甚至附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期待学生可以通过微信和他一对一互动,或者直接找他谈。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传单不仅刷屏了北师大,也上了热搜。
对很多同学来讲,陈志新的《社会科学概论》通识课,是一门特殊的课。
它没有学分,没有作业,没有问答,没有考试。它也没有门槛,欢迎班级同学、本校师生、外校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一起听。
由于账号新创立不久,最开始,陈志新的账户名是随机分配的字母,发的讲课视频也并没有分类。他自嘲自己不太擅长网络:“我都57岁了,这本来是年轻人的‘舞台’,但我知道这些东西他们喜欢,我就发到B站上了。”
“各位同学好!本来《社会科学概论》21讲,共21个视频文件,很整齐。由于我在B站的等级和权限不够,不能上传大文件,于是分拆成较多的子文件,我又不能在B站上面调整文件和子文件的显示次序,不容易依次学习和浏览,下面,我全面描述一下整个视频的教学文档,以方便大家使用。”在视频简介中,陈志新这样写道。
有同学在评论下方向他提出建议,陈志新也会积极回复:“我不太熟悉操作,如果同学你有时间方便的话,请举例告诉我一下怎么改好,最好能够发邮箱,我怕我看不到你的回复。”
3月28日凌晨2点,陈志新仍在回复网上邮件,称B站的工作人员已经联系自己,估计这两天能够将视频分类、合集。
有网友发现,自3月28日起,序言、如何读书、自然科学、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等……每一条网课视频,陈志新都仔细地标注了课程主讲内容和序号。
那么,社会科学概论,究竟是一门怎样的课程?
早在去年3月,陈志新便着手开始准备,内容不仅包括经济学、政治学、文学、哲学等方面的内容,还包括人工智能、人口学、管理学、民族学、人类学等,几乎涵盖了所有社会科学的内容,主要是提升学生人文科学方面的素养。
简单说,便是各个专业的常识,陈志新告诉学生们如何从常识的视角来看待各个学科:“如果你不专业,你就没有价值,如果你够专业但是你不够广博,就会钻进死胡同。”
“作为一名大学老师,我一直讲授概论性质的课程,深知这种课程的备课和授课难度。一个专门学科的概论尚且如此,涵盖整个社会科学的概论课讲授难度更是呈几何级数增长。陈老师的胆识实在让人钦佩。”北京师范大学系统科学学院教授吴金闪感慨。
为什么想到要做这样一门通识课?
陈志新解释:“或许这并不是一门实用的能出成果的学科,但总得有人坚持下去吧。讲授一门通识课,为学生们拓宽视野,帮助学生们选择他们的路,让人越过生活表面去看一些更深的东西。总有人要去做这些事吧,那不如我去。”
从2024年1月1日跨年夜开始直至3月25日,整整3个月,陈志新录制了整整21堂课。
录制的时间从深夜到凌晨,用的是私人购置的设备,两个电子屏凑成一个展示区,甚至连一块白板都没有,但这并没有耽误他的讲课。
朴朴实实地讲话,朴朴实实地写作,朴朴实实地思考。
这是在视频讲课时,陈志新和学生们强调最多的。
朴实、真诚,这几乎是所有人听陈志新讲课的第一感受。
除了分享各类学科的内容点之外,陈志新也将社会热点事件结合讲述,和学生们分享他对人生和学术的感悟。虽然在视频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仍然会对着镜头和镜头外的观众唠唠嗑、聊聊天。
内容之外,陈志新也强调方法。
在讲到文史哲相应书籍时,陈志新告诉“学生”们,要注意阅读顺序。在阅读古汉语类书籍时,他还会推荐大家尽量选择有注释版本的,从《红楼梦》开始到唐诗宋词,再到论语老庄:“要循序渐进地阅读。”
在推荐书单时,陈志新也会俏皮地说:“尽管鲁迅先生说过推荐书单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年轻人知道自己该读什么书,但我还是要推荐,因为我自己读的很多好书都是别人推荐的。”
“我水平还不够,但是比较实在,我也不说那些很花哨的话,可能这个特点很吸引学生。”谈及到大家对他的喜爱,陈志新猜测道。
点击陈志新的课程视频,弹幕满屏都是各地大学生“报到”的留言,不少人从朋友圈和短视频刷到这位“传单教授”的事迹慕名而来,成为了他的线上学生。
伴随热度而来的,也有争议。
有网友认为社会科学概论能够帮助听众快速建立对学科的基本认识,了解其问题领域、研究方式和重要的理论术语,并感慨:“如果在高考前能看到这样的课程,真的是太幸福了,选专业的时候就不会一头雾水啥也不懂了。”
但也有网友质疑,认为陈志新的课程内容流于表面,只展示了结果和结论,并没有继续深入:“很多课基本就是把专业课本上的目录念了一遍,学生只能听一听,并不能将这些信息作更深入的加工。”
也有网友给出回复:“上通识课的感觉就是这样,一学期要认真听也挺难熬的。”
北京师范大学教务部目前建设并认定通识核心课程94门,2023年春季学期开设45门通识核心课,其中不乏名家讲课。但2024年春季学期,北京师范大学向学生推荐的通识核心课程减少到了26门。
这从某种意义上或许能够解释《社会科学概论》为什么没有被选为公选课,从面上看,它既没有深入地挖掘某门学科的特点,又很难被实践应用。
但比起学到多有用、多能帮助就业的知识,当下在陈志新身上聚拢的这波关注,更多是网友对高校教师如何授课的一种期望的投射。
在相关视频的评论区里,不少网友在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那些认真、简单、有教无类,希望自己教授的知识能够帮助更多学生的老师们。“在陈老师身上有我们久违的师者形象,他对教学的热忱和对学生的尊重,才是我们力挺的原因。”他的学生说道。
借着东风,也有网友开始推荐起自己心目中的好老师。
比如,北师大毕业的小韬推荐了数学科学学院教授李建华:“李老师总是在鼓励我们,一点都不给我们压力,交谈春风化雨,是一位十分儒雅的学者。北师大还有很多好的老师,他们单纯、热情,对教育怀有赤诚之心。”
看到这里,我不禁想到前不久西安交大原校长王树国卸任时,师生们恋恋不舍的相送,就像陈志新的突然走红,大家是仅仅爱上那21节视频课吗?
可能更多是当代年轻人对教育初心和公平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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