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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人向来有“不服周”的精神,尤以黄冈人为甚,黄冈人血液里天生流淌着“不服周”的精神。“不服周”是指楚国不服从周朝。在周朝,华夏文明的中心地区在黄河流域,那里的国家和人民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楚国地处南方,被黄河流域人士看作“南蛮”,或者“蛮荆”,就是还未开化粗人的意思,有点欧洲殖民者看待美洲印第安人的意味。但是到了东周,诸侯崛起,周室衰落,楚国就更加看不起周室——居然自己越级称“王”。楚王说:“兄弟我是蛮夷,没有开化,你们就不要跟我学了!”我是大老粗我怕谁啊!当时,天下只有周朝天子称王,其他都是周朝分封的公侯伯等等。这就是“不服周”的来历。黄冈人不够“驯服”,跟它的历史与地理位置有关。黄冈地区古代处在吴头楚尾(吴国西部,楚国东部),两国人民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经常打架:你把我的树砍了,我把你的桑叶采了;你的牛把我的稻禾踩了,我把你的鱼捕走了……总之,扯不完的皮,打不完的架。这说明黄冈人“野蛮”有着历史传统。同时,黄冈人“野蛮”还包括外来基因。楚国不服周几百年,也跟北方霸主晋国、齐国,西方后起之秀秦国以及东方同样“野蛮”的吴国打了好几百年,最后被秦国灭掉,不过楚国后裔又反手灭掉了秦朝,让刘邦捡了个便宜。但是,楚国人中一直有一部分逃到深山或者河流上游偏远的地方生存,不接受新兴政权的教化,更不服从管理。所以,他们依旧被称为“蛮”。这些“蛮”也是黄冈人的祖先。这些“蛮人”生活在五溪(雄溪、樠溪、无溪、酉溪、辰溪)地区,故称“五溪蛮”。东汉建武二十三年(公元47年),南郡“蛮”(五溪地区大多在南郡境内)反,武威将军刘尚率军镇压。遇到刚刚消灭各地割据势力的朝廷正规军,五溪蛮很快就被击败。不过“蛮人”也是朝廷子民,不能把俘虏都杀掉,何况他们都未“开化”呢!朝廷就将7000余“五溪蛮”迁移至江夏界“五水流域(当时大别山南麓属于江夏郡),便于朝廷看管。所谓“五水”,即今巴水、蕲水、浠水、举水、倒水。这些河流都发源于大别山南麓,最后汇入长江。其流域多在今黄冈市内。因此,这些“蛮人”的名称由“五溪蛮”变成了“五水蛮”。自然而然,这些人将爱打架的习惯带到了黄冈。然后到了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南郡“巫蛮”又造反,不服从朝廷管理,朝廷派兵镇压,“巫蛮”头领许圣投降,朝廷又把他们安置在五水流域。“巫蛮”生活在今三峡地区,靠近巫山,所以被称为“巫蛮”。这样一来,黄冈地区打架的风气就更浓了。他们都被称为“五水蛮”。接着,五水蛮就开始在黄冈(即当时的“五水”流域,也就是江夏郡东北部地区)搞事情了。只要喜欢打架,在哪儿打架不是打架呢?永和三年(公元137年)八月,五水蛮造反,杀掉邾县(县治在今新洲或者黄州禹王城)县长。建宁二年(公元169年),五水蛮又闹事,不过很快被被州郡军队打败。光和三年(公元180年)五水蛮又造反,而且联合庐江(今合肥)人黄穰抵抗朝廷,高峰期队伍达到10万人。他们横行在大别山淮河一带,杀人放火,十分嚣张。过了一年多,庐江太守陆康率部将他们打败,头目被擒获砍头,余众作鸟兽散。以上是东汉时候的事情。历史到了南朝刘宋。经过几百年的野蛮发育,这些蛮人更加嚣张了,《宋书·列传第五十七·夷蛮》记载:“西阳有巴水、蕲水、希水、赤亭水、西归水,谓之五水蛮,所在并深岨,种落炽盛,历世为盗贼。北接淮、汝,南极江、汉,地方数千里。”这里的“西阳”所辖位置大致包括今天的黄冈市以及武汉的新洲、黄陂。刘宋元嘉二十八年(公元451年),西阳(刘宋西阳县治所在今黄州)“五水蛮”起义,杀南川令刘台及其家口。第二年,“新蔡蛮”2000余人破大雷戍(今黄梅地),夺公私船尽引入湖内。司马黑石、庐江郡吏夏侯方进在西阳五水,联络“五水蛮”起义。十月,刘宋文帝派沈庆之统兵镇压。也就是说,五水蛮已经发展到了今黄冈最东边地方了。刘宋大明元年(公元457年),“五水蛮”又造反了——似乎不造反他们就没法过日子。刘宋孝武帝又遣沈庆之统兵镇压,打了一年多,俘走数万五水蛮。五水地区“蛮气”大伤,估计再搞事情就难了。但是,这段最“嚣张”的阶段,也是“蛮人”被“驯服”被“融合”得最快的阶段。西晋“永嘉之乱”后,北方民众纷纷南下,有一部分人越过大别山,到达长江边,与这些“蛮族”杂居,带来北方比较先进的文化和生产工具,使各民族融合不断加快。另外,东晋成立后,又在五水地区设立侨郡侨县,加强对五水地区的统治。慢慢地,“野蛮人”都被北方人同化了,身上的“野性”慢慢消失了。到了唐朝,“五水蛮”作为一个民族,不复存在了。也就是说,黄冈人开始变得“文明”了一些。不过,咱黄冈人“野蛮”基因并没有完全消失,遇到窝心的事情,遇到“裸连”(黄冈脏话)的事情,还是要露出“野蛮”本色,“试它一烙铁”。元朝末年,罗田大别山下巴水河畔,帅哥徐寿辉不满元朝欺负,揭竿而起,在罗田天堂寨起事,建立“天完”政权。鼎盛时期,拥有上百万人马,占据湖北、安徽、江西、湖南甚至福建广大地区。推翻满清的武昌起义,其中很多重要人物都来自黄冈。这说明,黄冈人不好惹。至于“将军县”、某某统帅,都是名不虚传的。人类进入比较文明的竞争时代,不再斗狠打架,但是,黄冈人身上不服输的“蛮劲”,千万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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