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西南峡谷区,1965年前,这里有座名为渡口的小城,岌岌无名,人烟稀少。而如今,它的冬天却格外红火,花海笼罩整个城市,连绵不败,成为西南最受欢迎的越冬胜地之一。
它有很多绰号:“西南小三亚”、“无冬之城”、“水果快乐城”……但对于熟悉它的人来说,这里只有一个名字——攀枝花。
攀枝花实际上是一种花的名字,更大众的叫法是木棉。如果将“攀”理解成动词,“攀条折其荣”这种说法,总令人忍不住产生柔美的联想。
30年代末40年代初,以常隆庆为首的地质学者们在攀枝花勘探发现大型磁铁矿,50年代,又进一步确认了当地存在一座超大型钒钛磁铁矿,其储量高达100亿吨。
到了60年代,由于紧张的地缘局势,我国着力发展“三线建设”,计划在中西部建成一批重工业、军事工业基地。“家里有矿”的攀枝花,完美符合选址“隐蔽”、“靠山”的标准,成为新中国首个资源开发的特区,于一九六五年建市,时名渡口市。
“三线”号召、八方响应,无数技术专家和建设人员告别家乡,怀抱热忱而来,定居在这个幽居峡谷的无名小城,成就了攀钢。
1965年动工,于1971年炼出了第一炉钢,攀枝花迅速崛起,成为西南地区的钢铁心脏。
伴随着攀钢的发展,配套的铁路公路、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也以惊人的速度建好。扎根此处的建设者们,成了这座钢铁花城的第一批市民。
因为是鞍钢援建,刚诞生的攀钢中,东北人和山东人很多,而来自云南和其他中东部城市的移民们,则是除本省外的另一大主力。天南地北的人聚集在一起,硬生生在方言极其强势的川渝地区,凭一己之力实现了各地口音的大融合。
半个世纪以来,源源不断的移民为这座城市注入新的血液,从起初的“七棵树一户屋”扩张到如今的百万人口,许多老一辈攀枝花人依旧乡音不改。五湖四海的底色,造就了攀枝花包容的城市气氛。
由于工业化早,市民素质普遍很高,且卧虎藏龙。那些公园里下棋散步的爷爷奶奶中,就藏着不少曾叱咤风云的技术大佬。
然而,美人迟暮将军老,攀枝花的工业时代也迎来了走向结束的一天。21世纪初,国家环保总局公布了“全国十大空气污染城市”,攀枝花的名字赫然在列。
靠矿吃矿的发展模式单一,攀枝花急需产业转型。好在它不仅能凭实力吃饭,也可以靠颜值吸粉。凭借着四季不歇的花海,以及适合康养的艳阳暖冬,攀枝花在大幅度改善空气质量后,锚准了旅游业赛道,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城市改造。
攀枝花城市改造
不少老旧厂房在保留历史痕迹的基础上进行修复升级,改造为商贸区和休闲公园等宜民设施。大批艺术家和商店涌入,将原本的工业厂房建设成一个又一个的艺术园区和潮流文化街区。
攀枝花的一年仿佛只有两个季节,从深秋到翌年五月都是旱季,入夏后为雨季,冬暖夏凉。
入冬后,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晴空万里,哪怕是最冷的隆冬时节,午后的温度都能达到二十度以上,是当之无愧的四川“小三亚”。
不过能获得康养圣地的美誉,攀枝花干湿得宜的气候也功不可没。周边五大水电站建成后,这里的平均湿度达到了50%左右,对老年群体中常见的心脑血管、风湿类风湿等各类疾病,都有出色疗养效果。
不仅受到大量四川退休老人的青睐,也吸引不少国家级、省级体育运动队前来冬训。
泡最安逸的温泉,吸最胖的豹子
攀枝花的大小温泉不少,最为出名的便是盐边红格温泉。红格温泉是全国少有的氡气矿泉,迫不及待泡进去,四肢百骸同时松散下来,微风吹来,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到叹息。
水雾蒸腾中,阳光为目之所及的一切绿意都加上滤镜。有了攀枝花,还去什么巴厘岛?
等到筋骨酥软,可以舒舒服服窝在椅子里搓麻将、看电影、吃铜火锅。夜幕降临,到攀枝花公园散步,风清气爽,尘虑尽消。
或许是空气中也掺入安逸因子,攀枝花公园的豹子都格外心宽体胖,看起来已经完全是球型了。就连秃鹫也因为生活过于安逸长出了头发,懒洋洋地站在那,心不在焉地对游客投来一瞥。
除了“豹警官”,还有鸟园、猴山和猛兽园。对于暴走式打卡的人来说,难免显得单薄,可这里是攀枝花,时间可以用来挥霍。
攀枝花东北部,米易县马鹿寨的高山草甸一直铺到天际,漫山遍野的小黄花点亮了整片秘境。
这里常年居住的人家唯有寥寥几户,散养的牛羊鸡鸭于山野中漫然觅食。雅砻江蒸腾的迷蒙雾气令人仿佛置身云端,隔绝开所有喧嚣,是名副其实的“空中花园”。
不少露营爱好者会专门前来,在草木葱茏的山峦中徒步,探访湮没于岁月中彝族古村落的痕迹。半掩在土中的石磨、面目模糊的断壁残垣、石凿旁蓊蓊郁郁的野草。
时间在此处是可以触碰的波涛,冲刷过一切又悄然退去。
山坳中有露营基地,半封闭的餐馆中有村民们就地取材烹饪的各色汤锅,攀枝花的铜锅着实一绝,菜量巨大,用耐煮的山药藕块等打底,上面铺肉丸火腿、肥肠豆腐,热气喧腾。
避开月光最盛的农历十五十六,在无云的新月夜晚,乳白色的星河横贯天际,真正的银汉无声。
此时的攀枝花市区,冬天依旧乱花迷人眼。异木棉的花季一到,大街小巷便被柔和的粉色光晕所笼罩。
上城广场是看花的好地方,一株株巨大的花树仿佛一夜之间落满粉色的雪,伸展的花冠连成一片,连天都被映成蓬松的晚霞。
攀枝花的羊肉米线是一定要吃的,风味独特。用文火熬出来的底汤和高山羊肉,搅在粗粗的米线里,澄亮喷香的一大碗。额外加的薄荷叶是灵魂,清凉的草本气息混合了小米椒,鲜辣中别有细微的轻盈。
即便在天府之国,攀枝花也是当之无愧的水果大户。不夸张地说,几乎没有这里种不出的水果,就看种不种。
干热的河谷地区、全年日照时间长,加上冬天平均温度较高,共同构筑起热带水果的天堂。攀枝花引进种植了芒果、菠萝、莲雾、释迦等热带水果。
其中尤以芒果最受欢迎,剥去皮,露出金黄柔软的果肉,甜蜜的芒果香异常霸道,质地却细密柔软没有纤维。
这种原产海外的“凯特芒”色美多汁,口感和风味都极受欢迎,奈何与海南的多风气候不太合拍,反而在攀枝花扎下根,成为新的地区名片。
想吃水果吃到饱,一定不能错过仁和智慧农贸市场。周末是大集,十里八乡的商贩们都会赶来,带着当季的各色水果、野生菌和野菜。人们提着大小袋子,摩肩接踵,一瞬间回到小时候。
摊位上的果蔬,没有高高在上的精美包装,没有平增溢价的进口标签,色泽饱满的果子们拥挤地堆放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熟到爆破开来。
从钢铁森林到花果飘香,攀枝花人的传承坚定而沉默。老一辈开拓者跋山涉水而来,栽下这棵花树,而新一代攀枝花人走得再远,回首总有十里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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